追踪溯源,图式概念的提出与图式理论的成熟经历了一个长时间的过程,就连图式概念的内涵也在不断演化着的。一般认为,德国哲学家康德在他的《纯粹理性批判》中最先提出了图式(schema)的概念,图式说在康德的这部哲学巨著中是十分重要的理论,在研究人的认识本质时,康德明确提出人认识事物需要一个中介,康德指出:“……,现在最清楚地,必须有一个第三者存在,一方面与范畴同质,另一方面与现象同类,而使前者对于后者的应用成为可能。这个居中媒介的表象必须是纯粹的,(没有一切经验内容),而同时又必须一方面是理智的,另一方面是感性的。这样一种表象就是先验的图式(schema)”。
康德
温纯如在《认知、逻辑与价值——康德《纯粹理性批判》新探》中提到:“在康德那里,图式不是经验的概括,而是抽去差别性、个别性,带有一种普遍共性的感性结构。”康德认为时间和空间“只属于我们心灵的主观构造”,这种构造是对物自体所提供的感性材料进行安排、整理、加工的一种观念中的预成构架,不是物像本身具有的时空结构,而是主体赋予物象以时空的构架。尽管康德的图式说包裹在唯心主义哲学体系之内,因而具有浓厚的先验特征,但这一理论提出了“感性与知性,个别与一般,直观与概念联结需要一个‘中介’,主客观统一需要一个结构和途径的问题”。并明确了主体认知客体需要一个“中介”,这是主体建构客体的结构方式,在认识论的进步意义上是极大的推进。
在康德提出图式概念之后,许多哲学家、美学家都论及过康德的图式,且均力图消解康德图式概念的先验色彩。恩格斯就把康德的“先验性存在”转换成“积累起来的遗传”,这是康德先验认识论原理在辩证法中的运用。最有意义和价值的当数瑞士心理学家让·皮亚杰的看法,他虽声称自己不是一个康德主义者,也反对康德的先验论,但他强调主体的“构造”的能动性,在哲学倾向上与康德是完全一致的。不过,他的个体发生学研究比康德前进了一大步。图式是皮亚杰发生心理学理论的一个核心概念,(schema后期一直用scheme)。在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中,图式是指个体对世界的知觉、理解与思考方式,是主体接受、过滤筛选客观刺激的工具。在皮亚杰看来,人的认识过程不是单纯的S(刺激)→R(反应),不是机械、被动的“刺激→反应”模式,有很大的能动性。周文彰在《狡黠的心灵:主体认识图式概论》中提到:“认识过程应该是S→AT→R,AT即图式对客观刺激的整合。客观刺激只有经过图式的整合才能成为主体大脑的反映,形成主体认识。”皮亚杰的图式理论有力证明了图式在认识过程中的中介作用,并指出图式是认知起点核心,有了图式,主体才能够对客体的刺激作出反应。
皮亚杰
20世纪70年代中期随着人工智能与心理学成果的结合,人们又进一步的对图式有了更明晰全面的认识:“图式是指高级的、复杂的、日积月累的知识结构;是“世间典型情境在大脑中的反映”。(cook,1989);Tomas Devine (1987)将图式定义为知识的单元;Widdowson (1983)认为:图式是认知的构架,它使信息有条不紊的储存在长期记忆中 ;Rumel hart(1977),把图式解释为以等级层次形式储存于长期记忆中的一组“相互的知识结构”或“构成了认识能力的建筑砌块”。陈思洁在《从图式理论来看阅读的心理过程》中提到:图式是一种记忆结构,它即包括语言、文化、民俗等其它领域的知识,也包括已形成的神经反应模式。”
再来对图式的中国含义作一考察:“图式”概念在我国一直被用作地理学术语,比如:1912年佚名所著《东陵图式》、1875年的舆图《南苑图式》、1873年沃兴阿等绘制的《东西陵图式》、1805年的舆图《盛京通省全图式》等等不胜枚举。《辞海》载“图式”:测绘地图所依据的各种注记的规格。内容上包括地图上所用符号的式样、尺寸何颜色、注记字体大小与排列,以及地图整饰形式以及说明等。但也用于其他方面:如元陶宗仪著《琴笺图式》、清孔继汾辑录的《文庙礼器图式》、清允禄等修撰的《皇朝礼器图式》等。通观图式的现实用途,我们会发现中国的图式概念与认知心理学图式概念是内在对应关系的,它不仅是认知(地图)的框架(注记规格),还包括用这个框架内的种种表象(具体地图)。
到此,我们可以说:图式是一个整体结构:既是由知识构成的单元,又是信息加工的基本框架,作为认知的“桥梁”,它能够运用于认识事物、创造事物等几乎所有人类认识活动中。作为人类认识活动的一个特殊领域,图式结构在美术作品的欣赏活动中也会参与其中,从欣赏图式结构研究入手可能会对欣赏差异产生进一步的认识。(未完待续)